张巽

在2014年的时候，我曾在一次课堂上被问提及：谁是你心目中的超级英雄。

当年《美国队长2》刚上映不久，在历经了金刚狼与叉男的惨烈之后，我怀着一腔中二与沸腾的热血，飞快地说出了心中的那个答案，声音大的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要知道：

“My superhero is Captain America！”

这无比简单而且幼稚的回话，就像是一个刚刚学会谈论自己的儿童，在面对着来自于成年人世界的第一个挑战时所说出的人生梦想。

或许今天的自己该为当年中二的回答感到尴尬，但是我并没有。

而我犹记得那个与美队有着同名的外教用了一个名词来形容Steve。

‘Propaganda’

我说我知道。

美队从诞生一开始的意义本就是迫于战争需要的政治宣传，就连他的那一身装备都象征着美利坚合众国，夸张又有些搞笑的蓝色与红色，那是中国人民自1949年以后就认定了的帝国主义与太平洋警察的标配，而这个选择将星条旗穿在身上并有着一头金发与漂亮牙齿的美国大兵，却远远超越了我对站在一堆征兵海报里的汤姆大叔说"I want you"的印象。

刚开始我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桃总的容颜太过美貌，导致我会下意识地屏蔽掉其他方面的色彩，也或许是因为我见过太多的漫威里的英雄们，而却没有一个人可以这么坦然地展露出所谓的“高大全”形象，毕竟漫威宇宙里的大家或多或少地都在替华盛顿做着国际代言，可只有美队一个人，不需多说便就证明一切。

套路，全都是套路。有些时候我就是这样想的，美队存在的意义便就是那个国家的意义，如果帝国覆灭，他也不将存在。
可是后来的情节则再一次地证明了我的错误。

（一）

在看美剧《特工卡特》的时候，最令自身动容的地方有两个：

佩姬身穿蓝色的大衣，带着红色的爵士帽，脊背挺直，战士一般优雅地步入50年代人头攒动的纽约街头，她讲着一口伦敦的口音，却爱着一位消失于大西洋里的人。佳人的背后升起冷战的铁幕，在那个充满着民权运动与谍影重重的年代里，她建立起了神盾局，本以为这是替政府服务的机构，但佩姬却并没有沦为政治的奴隶，这是一朵娇艳的暗影之花，抵过千千万万个盛装出席总统宴会的梦露，她避过霍华德，倒掉了装有Cap超级血清的血样，最后站在金门大桥上，对着夕阳微笑。

我想，让佩姬微笑的不是即将结束的今天，而是即将到来的明天。

一如几十年后，她鸡皮鹤发，红颜不再，却对着那个依然年轻的男人，展露出了当年迎面夕阳时的美丽。

他是真的没有忘记她。

他也记得他欠了她一支舞。

那是他在坠入冰冷的海域之前所能够坚守的最后一件事。

然后她笑着对他说：

“真高兴能再次见到你，Steve，你一点也没变。”

你是我梦里的情人，山河不改，承诺依旧。

（二）

Cap说过，让他始终坚守的东西不是别的，只能是人。

就像是七十年后的苏醒，他在病床前看见了端庄恰好的护士与转动的老式风扇，却在一瞬之间戳穿了这个为他营造的过往旧梦。

人不对。

我想这是Cap能够分辨出真假的原因之一。

可能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简单的问候与物品的摆放，令他产生了对现实的怀疑，撕破了伪装的Cap迷失在物是人非的纽约街头，而他的眼里闪过的只有急切之后的虚空。

不是不理解，我想。

那是在如今陌生的家乡预感到了失去一切的落寞与孤独，因为超级士兵也是人类，在未来与过去之间，他缺少了一个现在。

他与Sam之间建立在PTSD互助小组上的友谊看得令我感到有些心酸，现实而又残酷的对白描写出的是退役士兵在战后缓慢适应宁静生活的真实写照，然而Cap却注定只能一辈子地战斗下去。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出自小蜘蛛的这句话自有他的道理，因此反映在Cap身上只能令我更加敬佩，就好比当冬兵以铁面修罗的形象暗杀了Fury并对昔日旧友刀剑相向时，队长依然选择救赎一般。

他说：
Bucky是他在过去与未来之间的唯一联系。

他也说：
因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队长对于自身的定义十分清晰，他知道自己是万众敬仰的美国队长，二战英雄，复仇者与超级士兵，而他也知道自己名字叫做Steve Rogers，曾经是个来自纽约布鲁克林区的小个子，总是一腔正义却老被人欺负，而Bucky就是那个可以帮着他踹那群混蛋屁股的好哥们儿。

他俩自幼相识，儿童对于友谊的最初定义也许就是对方彩色蜡笔下的自己与沾染到裤脚边上的新鲜草汁与泥浆，后来长大，战火烧到家乡，童年的玩伴与自己一起奔赴前线，保家卫国，直至最后，他看着对方牺牲坠入深谷，而自己也怀揣着未实现的诺言与疼痛沉睡。

弹指间时光呼啸而过，人生仿佛大梦一场，荒谬而残忍，醒来之后的世界岁月流窜，如同失忆症发作，儿时伙伴变做阵营宿敌，我看着Cap在面对Bucky混沌的目光之时所表现出来的震惊与痛苦，心里一阵沉重。

只是不知，那星盾握在他手中，是否也有不堪重负的时候。

但是他还是选择了背负。

队长的原则在一定程度上并未令部分人所理解，因为他所坚持的永远都是人，而人，又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复杂的生物。

因此他的选择是坚守，就如同他最趁手的武器一般，一面盾，一个人，一双手，便是一个世界。

在内战里，托尼一脸崩溃地问他知不知道冬兵杀死了他父母的事情。

他说他知道。

没有推脱，

没有犹豫，

但是他撑起了一个盾牌。

那是可以承受压力的一张网，抵挡住无休止的仇恨锁链，他深知自己并不完美，蓝色的眼睛里有一丝绿，但是他却清醒地明白，破除锁链的重要性。

因此他伸出了一双手，用那双手，拉起了Bucky，在水里，在空中，绝不放手。

于是那曾经代表着集团利益红星钢铁开始熔化，冬日战士也有着藏有记忆的血肉之躯。

最后，他站在原地离开的地方，扔下了盾。

因为托尼说：
那是我父亲制造的盾牌，你不配拥有它。

但是美国队长扔下盾后仍然是美国队长。

他是Steve Rogers

是来自布鲁克林的士兵。

也是我心目中超级英雄。

（三）

人生要挺拔如松柏，至少要活得有些骨气。

不论何时何地。

蛆虫一般的生活不是指贫穷，而是指昏庸。

如果要我说从Cap的身上学到了些什么，我想我大概就会这样评论道吧。

哦，对了。

还有那句：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